2025年，北海道上之国町的焚化炉日夜轰鸣，煤油消耗翻倍，熊尸却仍堆积如山。冷冻库满溢，露天堆放的熊尸引来乌鸦盘旋，居民掩鼻而过。一具具焦黑残骸升腾的不只是浓烟，更是整个岛屿生态失衡的警报。

这一年，日本猎杀熊超过960头，创历史新高。熊闯机场、进校园、入民宅，已非奇闻。自2006年以来，13人死亡、170人受伤，熊害蔓延至全国六成地区，甚至逼近东京。而尸体处理能力早已崩溃——焚烧跟不上捕杀，掩埋成为常态。这不是一场野兽入侵，而是一场由气候、政策与自然规律共同引爆的系统性危机。

熊的数量在过去三十年翻了一倍。1990年，北海道棕熊约5200头；到2023年，已逼近1.2万头。这一增长始于保护政策的转向：1989年春季禁猎令实施，人为捕杀锐减，熊群得以复苏。然而，数量回升的背后，是生存环境的剧烈变化。山林果实歉收、鲑鱼因海水升温北迁，食物链底层动摇，迫使熊提前出洞、深入人类领地觅食。它们不再畏惧村庄，因为废弃果园与垃圾堆成了新食源。

更深层的矛盾在于，人类正在退场，荒野却未回归自然。农村凋敝，田地荒芜，边缘地带长出茂密次生林，意外为熊提供了“近人宜居”生态廊道。游客投喂、厨余乱弃，更让熊学会依赖人类世界。当一头熊在便利店后巷找到半块炸鸡，它便不再需要翻越三座山去觅食。这不是野性失控，而是生态位被重新定义。

韩国提议进口熊胆以解药材之困，听来荒诞，实则映照出危机的全球性隐喻：当一国的生态失序成为他国资源想象的对象，自然已沦为可交易的残骸。但焚烧与掩埋解决不了根源，步枪与自卫队也挡不住下一波暖冬。真正的出路不在更多焚化炉，而在重建人与自然的边界——修复森林食物网，管控边缘土地利用，终结“习惯化”诱因。

我们曾以为，保护自然就是放任其生长。但北海道的熊告诉我们，共存不是退让，而是主动塑造。当一头熊站在焚化炉前，它看到的不该是人类的恐惧，而是一个被共同守护的世界。否则，下一次冒烟的，将不只是炉子，而是整片山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