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李头一脚刹车把越野车停在悬崖边上，车轮距离万丈深渊就差半米。

他摇下车窗吐了口唾沫，冲着后座吓得脸色发白的游客咧嘴一笑："咋样？够刺激吧？这就是进墨脱的路，要命着呢！"

这片藏在喜马拉雅山褶皱里的土地，直到2013年才通上公路，是全国最后一个"孤岛"。当地人管这儿叫"白玛岗"，意思是隐藏的莲花。这朵"莲花"可不好摘，三面都是四五千米的雪山围着，南边还跟印度人较着劲。更憋屈的是，三分之二的地盘都被印度人占着，这事儿还得从一百年前说起。

当年英国佬在印度当大爷的时候，拿着尺子在地图上瞎比划，硬生生划出条"麦克马洪线"。印度人拿着这张破纸当圣旨，把咱们的墨脱活生生啃掉一大块。要问为啥印度人死盯着这儿不放？懂行的人都知道，雅鲁藏布江从墨脱拐个弯就流进印度了，这地方简直就是掐着印度东北六邦的脖子。

修这条墨脱公路可要了亲命。1961年就开工，修到2013年才通车，整整折腾了52年。117公里的路，平均每年只能往前拱2公里。施工队的老王说，他们最怕雨季，刚挖通的路，一场雨就能让整座山滑下来。有回爆破没弄好，半座山直接塌了，埋了三台挖掘机。工人们都说，这路是山神爷赏的，得看脸色。

要说墨脱这地方有多邪性？早上还在雪山垭口冻得直哆嗦，中午就能钻进热带雨林摘香蕉。年降雨量能到4000毫米，比江南还湿乎。老李头拉过最胆大的游客，车开到嘎隆拉隧道口的时候，一块脸盆大的石头擦着挡风玻璃砸下来，把后座的小姑娘直接吓哭了。

边境上的藏族小伙扎西说起印度人就上火。有回巡边，发现界碑被人挪了十几米，气得他直接带人把界碑扛回原处。村里老人常说，墨脱就像朵莲花，花蕊在中国，花瓣被印度人扯走大半。这话听着文艺，实际上憋屈得很。

现在路通了，游客也多了。老李头的越野车从当初的破吉普换成了新陆巡，可跑起来照样提心吊胆。他总跟游客念叨，五月到十月是进墨脱的好时候，其他时间不是雪封山就是雨冲路。最不能忍的是那些开着轿车就敢往里闯的愣头青，十有八九得叫拖车。

雅鲁藏布大峡谷在墨脱这段最壮观，特别是那个叫果果塘的大拐弯。老李头带游客看景的时候最爱说："瞧瞧，这水要是能发电，够半个中国用的！"其实这话不假，印度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。他们在下游修了十几个水电站，就盼着中国人别在上游动手脚。

边境哨所的小战士说，现在墨脱的路好了，物资运输方便多了。以前哨所吃个新鲜蔬菜都得等直升机，现在每周都能送上来。巡逻路线也从原来的骡马道变成了越野车道，效率提高不是一星半点。不过战士们还是得时刻盯着对面，印度人没事就爱在边界线上搞小动作。

墨脱的客栈老板娘卓玛最懂生意经。她把自家小院改成了民宿，墙上挂满游客留下的照片和留言。有张照片特别显眼，是几个背包客站在被冲毁的老路遗址前竖大拇指。卓玛说这些城里人就爱找刺激，明明有新车路不走，非要去找那些废弃的老骡马道体验"原生态"。

林业局的老周在墨脱干了三十年，亲眼看着公路修通前后的变化。最让他感慨的是现在巡山方便了，以前追盗猎的要翻山越岭走好几天，现在开车大半天就能到。不过他也担心，游客多了之后，那些珍贵的野生动物会不会被吓跑。特别是难得一见的云豹，这两年越来越难见到了。

墨脱小学的藏族老师格桑最头疼的是孩子们上学的问题。路没通的时候，学生得走好几个小时山路来上课，遇到雨季经常停课。现在虽然通了校车，可有些偏远的村子还是够不着。格桑最大的愿望是能在每个村都建个教学点，让孩子们不用再冒着危险翻山越岭。

要说墨脱最让人惦记的，除了风景就是那个被印度占着的地方。老李头有回喝多了说漏嘴，他年轻时跟着勘测队去过那边，见过印度人修的哨所和公路。"那本来都是咱们的地啊！"他红着眼睛猛灌了一口青稞酒。这话让饭桌上的人都沉默了。

现在的墨脱街上，四川饭馆、东北饺子铺和藏族茶馆挤在一起，南来北往的口音混着喇叭里的藏歌。老李头说这就是墨脱的脾气，既守着老祖宗的传统，又敞开门迎接新玩意儿。就像那条修了半个多世纪的公路，虽然来得晚，可总算让这朵"隐藏的莲花"见了天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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